桐壶更衣 |
2011-01-05 17:08 |
(二)终究花落去,水无情,风无声
半夜,整个病区静悄悄的,我贴着冰冷的墙壁,聆听外面高架桥上偶尔汽车奔驰过去的声音,然后归于静寂,妈妈吃了两颗安定,沉沉睡去,偶尔想起了轻轻的鼻鼾声,我悄悄起身,弯腰把她引流管的血水挤到空瓶里,免得堵塞。
李旋躲在被窝里,弓着腰,聊电话已经三个小时,看她从左手到右手,换了几次,到最后以电池用光为终止,然后长长叹息,再也没有声音了。
我不知道她电话里谈了些什么内容,只听到一句话;”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!”
次日早上,她美丽眼角带着血丝,告诉我昨晚的谈话内容,她朋友的朋友,爱上了她,热烈感情不可收拾,让她更烦恼,她绝望的问我:“我哪里能爱?,”
我问了句她:“他是同情你还是爱你?还是因为同情怜悯而产生错觉的爱?”最后,她也答不上来。
早上,两人的结果同时出来了,我妈妈的癌细胞转移了两组淋巴,需要化疗;而她的更糟糕,大部分转移了,除了化疗,还必须放疗,主治医生脸色凝重站在她床边要她把双侧卵巢一起切掉,终于,她尖叫一声,把头钻进了被窝,良久,才把头伸出来,面如死灰,双侧卵巢,双乳房切除后,她再也没有了任何女性特征了,立即宣布进入了更年期,对于年轻未婚的她,何其的残忍!
蹉跎半响,我嚅嚅半响,开口说;“小李子,卵巢切除手术在广州做吧!这里腹腔镜技术比较好”,立刻又一次尖叫,她彻斯低里的叫:“钱,钱,,我真的没钱了,我真的没钱了。。。。”我突然有一丝丝懊悔,没考虑她经济情况,考虑太不周,瞬间,我为自己的草率而羞耻,血涌上脸来。
拿了化验结果,她掩面,叠了起来,戴上假发,背上60L的旅行包,准备去广州火车站返回桂林,送她到了电梯门口,忍不住,拥抱了她的干瘦躯体,如风中颤抖的杨柳,冰冷而瘦弱。
在电梯里挥手,眼泪禁不住涌出来。
我们彼此不说再见,因为我们不会再见了!
他日到桂林,若能在她墓前献上一束花,这便是还了这一面之缘。
云到彼岸,离生灭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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